自言之初|
剪頭髮,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。
對我來說,一直有點執著。
是為了髮型,還是為了那種可以放心沉默的關係?
我需要的髮型很簡單,清湯掛麵。在工作之後,我遇到了 Sam。在那個年代,他是少數會幾天後電話問你,新的髮型容易打理嗎?有問題的話,歡迎回去找他再剪一次。他這樣說過不只一次,我也真的這麼做過。
為什麼是工作之後?原來,工作連髮型都需要改變。剛開始的時候,我覺得多此一舉。我不想改變髮型,染髮。後來,連上司都忍不住「規勸」我。如何營造出我有為此改變?我找到了他。他不會叫我染髮、不會賣專業(貴價)洗頭水和護髮產品給我,只靠手藝。
他越來越忙,我也越來越忙。理髮的時間,我希望在午餐時間,衝到樓下,剪完,繼續上班。以前的我,所有要處理的事情,都放在早餐午餐時間,晚飯必定回家。當然,除了應酬的飯局。
就這樣,我就一直找他。
再之後,我搬去倫敦。
第一次在倫敦剪頭髮,是他,作為朋友到了我家。手起刀落。非常熟悉的感覺。怎麼說呢,就是一句話都不用說。甚至,有時候我情緒來了,突發奇想,說,「盡短。」
他說,「好。但不能太短。」我點點頭,說好。
再不捨,新的環境,也要剪頭髮。
第一次不是他,朋友介紹的一位日本人。感覺不是那麼對。第二次找到現在的 Lina,全憑運氣和感覺。說是運氣,也不是。我只看她在網頁上如何介紹自己。她在我所住的區域那家髮型屋工作了很多年。看得出來,她對自己有要求,對工作負責任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,對她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自在。
今日,我按照原定的時間,提早 5 分鐘進去。見到了她。她寒暄了幾句,剛剛好。
看著鏡子,我發現很久沒有從這個角度,凝視自己。對上一次,是半年前,我見她,波波還在我的肚子裡。
我把心心的偶像 Maudie Miller 的圖片給她看,笑著說:「心心剪成這樣子,我可以嗎?」
她說:「Very bold。不建議。」
那個時刻,我感覺 Sam 好像在我身旁。
有些人,有些樣子,有些性格,好像在此刻交匯。
一樣的手起刀落,頭髮在她認為短的範圍的極值。
或者,容貌的特點,加上長度的要求,或者她和他都有善於觀察人的眼睛,我對她剪的髮型感到滿意。
我是在說剪頭髮嗎?是,也不是。
香港,倫敦,我。有些讓我喜歡的東西,沒有變。
以前是 Sam。現在是 Lina。
我好像一直在找一種感覺,
不需要我變得「漂亮」,不需要被告知什麼才是「潮」,
只需要剪出適合我的臉型、性格和生活習慣的髮型,
讓我可以做回自己。
頭髮很容易長,即使剪得不完美,也無大礙。
頭髮也是身體的邊界,我不想被隨意入侵。
他們能給我一種安全感,一種知道他們不會逾越的安全感。
似乎,我在尋找的不是髮型師,是一種感覺。
有些人,無需多言,就能讓我樣貌改變的時候感到信任。
不是每個人都需要儀式感。
但我現在需要。
我想確認,我還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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