🪞 自言之初|在責任與自由之間,看見自己的枷鎖
這是一篇關於人際邊界、自我認同與情緒投射的書寫。
從顧可欣半夜傳來的求助訊息,到墨然一句「不一定要跟」,
我開始意識到——
我們這一代看似有選擇,卻常困在不敢讓人失望的內在規則裡。
不是我比她自由,
我只是比她晚一點,看見自己的枷鎖。
凌晨 4:36,我醒來。
看了一眼手機,各種穿越時區的訊息疊在一塊。
我停留在顧可欣的 WhatsApp 上。她在英國時間凌晨 1:23,也就是香港機構銷售慣常繁忙的 8:23,發來一連串語音與文字:
「我不是想抱怨,只是…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要拓展高資產客戶,我沒什麼頭緒。
你覺得……可以給我一點提示嗎?像加密衍生品這種,有什麼我可以開始做的?」
這很像可欣的語氣。
她不會明著撒嬌,但你聽得出她在意。
我們第一次交集,大約是七年前。那時我剛結束一段頗長的職業生涯。
在一次面試中,她是未來可能的同事。她似乎很喜歡我,特別在聽說我在工作之餘也要花頗多時間照顧心心之後。
很少有人在初見時就這樣表態:不介意、還挺開心、願意想盡辦法幫我過關。
這種行為,對當時還懷著防備的我,是有點驚訝的。
最後我沒選那份工作,但和可欣,意外地成了朋友。
我離開金融圈已有一段時間,類似的問題她也偶爾會問我。
這一次,我人在倫敦,她在香港,物理距離很遠,
話語卻直達我心底。那一刻,我不得不面對一些本想延後的情緒:
責任感、虧欠、過去的連結、價值觀的衝突。
要不要再次進入一段,早已知道無法深走的連結?
幫了她,是忠於自己,還是再一次違背自己?
不幫,是成長,還是冷漠?
像顧可欣這樣的人——聰明、努力、一路靠自己衝出困境,也曾慷慨助人——
其實最缺的,往往不是「技術性解方」,
而是一種由內而外的穩住與認可。
她不是單純在問:「我該怎麼做得更好?」
她甚至是在問:「我明明不愛這件事,卻還得繼續做下去,我怎麼撐得下去?」
我看著 WhatsApp,想著:
或許,比起幫她找尋答案,真正讓她感到被看見的,是一句真誠的鼓勵。
那樣的話語,有時比策略更有力量。
但我也察覺,自己的「功能性」又在蠢蠢欲動,情感的界線再度模糊。
我能否在支持她的同時,不再接受她的投射?
我能否不再自動走入「承擔」的角色?
經過最近一段刻意練習,
我已經可以不在半小時內回覆訊息。
儘管如此,內心還是隱隱約約浮起「不夠好」的感覺。
這時,睡在隔壁的墨然沒說話。
他遞給我他大學同學發來的訊息,
也是一串混合了迷惘、需求與情緒勒索的文字。
他淡淡地說:
「不是不同情。只是想讓你看看,
也有另一種選擇——不一定要跟。」
我抬頭看著他,
他竟然……已經封鎖了對方。
那一瞬間,我沉默了。
我曾以為自己不一樣。
以為我有更多同理心,更能承擔關係,更願意付出。
但事實是——我也還在重複。
我不敢切斷那些讓我感到內疚的線;
不敢讓別人失望;
不敢說「不」。
我不是比她自由,
我只是——比她晚一點,看見自己的枷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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