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言之初|這是一段密度來襲時的記錄。
走在街上,忽然覺得自己格格不入,哪怕只是提醒了一個方向,也彷彿犯了錯。留意風的強度,樹的形狀,泊車地點的數字,但說不清楚這不是走神。
這不是瘋,也不是演不好。是我和這個世界相處的方式。
如果你也曾懷疑自己的感覺是不是「太多了」,也許這篇會讓你不那麼孤單。
這是我想寫下的記憶片段。
僅僅是我的視覺。鏡頭的遠近,影響真相。
我們仨出門了。我出門了。
從那一刻,我看到了自己的不合時宜。
我以為自己已經好好融入世界,也以為自己的改變足夠多。
在他的眼中,我還是一個碎碎念,邏輯斷裂的人。被認真告知的一刻,挾裹著他的情緒,我覺得震撼,沒想到自己還是以這種形象出現。如果,如果我可以收斂一點,像對其他人一樣收斂一點就好了。
那,我真的要好好收起自己。已經被看見的,如何能收起來?那是一種被激起的無法與世界融入的感覺。很熟悉。我懷疑是小時候的感覺。非常熟悉,但是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。努力也無法融入,而且無法騙人騙自己。格格不入。到底向左走,還是向右轉呢?其他人,估計很自然就能跟隨。我需要提前預知。很難順暢地控制身體,走的時候可能會碰撞到他,或者途人。他沒有說話,我感覺到他不開心。
這種感覺更加提醒我,我的不一樣。如果你的不一樣,是你的組成部分。怎麼辦?
出門走了沒多久,就是King‘s Road,52833。我看到King’s House School的廣告,從男校變成男女校,想起台灣老太太兩年前說過,她兒子以前就讀這所學校。有個小男孩,不聽話地在別人花園門口賴著,她奶奶推著嬰兒車哄他。我們在他們身旁走過,安靜的波波和扭捏的他有強烈的對比。
Marchmont Road,我看到墨然轉進去。我覺著此刻要小心,留意指示牌,看到了提示「此路不通」。我以為他看不到,提醒。他說,車不通,人可以走。那個時候我知道,我又分不清指示牌,分不清自己是開車還是走路。忽地,腦中記起路的左邊是有楓樹的人家,拐左是行人小路。確實是通的。我怎麼一邊小心,一邊又出錯呢?
接著是5400,我在拐角處人家的門口自取了藝術的宣傳小冊子,除了封面和封底,30頁。我下意識地,用拇指和食指,不斷摸紙張。那些質感,很熟悉。喚起了我小時候摸書頁的感覺。不單單是讀書的摸,是減少焦慮的摸。這,也許不是常見的行為?
快到Richmond Hill Bakery的時候,我看到一個女士拖著行李箱在走,想起自己第一天到Richmond,就是去Richmond Hill Bakery對面的Chesterton拿現在房子的鑰匙。那時候也是一個人。
山頂的中餐外賣小店「大三元」旁邊是賣日本畫,線條勾勒出熟悉的雪景和溫泉。風算大的,沒有太陽,偶爾才有一絲陽光。5429。路變窄了,不能並排著走。到底他先走,還是我先走呢?我先走,就有一種不知道他之後往哪拐彎的感覺。他可能會提醒我,就是尷尬。我還是走在他身後吧。
5410,然後,看到 Be Here. 是推廣 Richmond 廣告的一部分。提醒我,Be Here。不要看路邊 RingGo 的泊車號碼。我懷疑其他人不會留意這些數字。
之後他拐進 M&S,說想去洗手間。我第一反應想提供信息。他似乎覺得多此一舉,叫我可以去看看超級市場有什麼需要的。我想說,早上才買完 Sainsbury,家裡還有 M&S 的。想想還是不要說,這是世界認為不必要的信息。
走到了 5442。應該很快就到家。到處是塞爾維亞的紫色小花,野花。
波波沒有完全醒,時不時吮吸她的大拇指。我沒有直接看他的樣子,只是感覺,他也未必會在情緒張力之下看我。看著我,心煩。我如何能藏起自己?還是,其實無處可躲。太多奇怪的感官,升起。
沉默是金。背後是不知所措。不是沒話可說,是越說越錯。我的安靜,像小時候,觀察,看看怎麼做才是對的。因為,我以為的自己和他面前的自己,截然不同。怎麼辦?那是小時候的我,很想掩飾自己,但不知所措的感覺。怎麼辦?誰能幫幫我?
眼淚打轉,沒有落下。哭,解決不了問題。我在走的時候,注意身邊的事物,但依然犯下不少錯誤,例如不記得路是通的,也因為留意馬路上的噪音撞到他的身上,途中裝自然的拐彎。如果都要算做錯誤。我都不知道已經錯了多少了。
寫的時候,已經淚流滿面。如果我可以擁抱自己,我想說,別怕,做自己,在文字裡做自己。感覺是真的,其他人沒有空閒那麼留意你的不同。
別怕。
哭吧。
別怕。
這是你可以為自己做的。
後記|
世界上,沒有「身同感受」一說。我現在真實的想法是:想把真實自己徹底收起來。外面的世界喜歡的,我給他們看。即使做得最差,也比把真實呈現而被說差,要舒服一些。
昨晚,他說:你以為你在迎合世界,其實你根本沒有,你表現出來是自己的喜好,沒有理會其他人的感受。
我說,就是很自私?
他答曰:是的。
有些特質,像是長在臉上的雀斑,藏也藏不住。
不是不努力,只是總有人嫌它不順眼。
但我要提醒自己:被喜歡,並不等於無價值。
這是被重擊之後,留給自己的話語。
我會為自己的跳躍思維,在這個世界找到一個位置嗎?
我不知道。我想繼續尋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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